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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伴手禮老字號》上好肉粽
2007/12/13 
【作者◎壹週刊,本文選自早安財經文化出版《台灣伴手禮老字號 》】

 
上好花生粽,花生大而多,在病死豬疑雲未消時,最受歡迎。(20元/個)早安財經文化提供
 
暑假開始,八十一年老店「上好肉粽」顧客川流不息,第四代郭芸馨跟先生楊森然在店裡忙進忙出,顧客大口吃粽的樣子,看不出經歷過病死豬風暴。郭芸馨的父親郭建和說:「幸好女婿處理得宜,不但留住主顧,還增加了同情我們的人。」

傳四代 紮實分量足

從肉粽銷毀的數字得知,上好肉粽一個端午節能賣出兩萬七千多顆肉粽,這種驚人實力來自前三代累積。上好肉粽創始人為郭建和的祖母林潤。郭建和祖父郭椪原在新竹當新聞記者,林潤為貼補家用,才賣粽子。

二二八事變後,郭家搬到屏東,郭椪積極參政,林潤則在市場賣棕子。因郭家肉粽大顆紮實,加上郭椪政商關係好,逢年過節,軍中都會大量訂購,讓郭椪贏得「肉粽伯」封號,傳至下一代郭明山,肉粽已成主業。

郭椪安排郭明山到市場外馬路邊擺攤,就是如今上好肉粽在屏東夜市的位子,當時夜市還沒成形。郭明山有五子兩女,長子郭建和才上中學,郭明山就要他輟學工作。愛讀書的郭建和氣憤地反抗父親,郭明山斥責他:「長子就是要工作,不然弟妹吃什麼?」郭建和無奈放棄學業,當時他才十四歲。

郭建和退伍後,夜市已發展起來,郭家的肉粽一個足足有兩碗飯的分量,糯米紮實、五花肉大塊,又有免費的味噌湯可以喝,是許多工人的最愛。郭建和為了網羅士紳階層,在肉粽裡加入蛋黃、蓮子等食材,在六○年代訂出一個二十元的高價,造成轟動,才將店名取為「上好肉粽」。

不打烊 靠運將提點

當時東西交通不發達,凡往台東的車子都必須經過屏東,許多貨車、巴士司機向郭建和反映,晚上吃不到上好肉粽,因此啟發郭建和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想法。一九八三年,上好肉粽就全天不打烊,可見郭建和很拚。

郭建和的小姨子吳淑珠,二十幾年前就在上好夜市攤工作,她說:「每逢過年就是我的噩夢,光是拆粽葉,拆到手痠腳麻,客人還是一直來。一天站下來十六個小時,過完年還照常營業,比端午節還恐怖。」

不過,唯一能讓郭建和放下工作的,只有下象棋。郭建和因兒時不能讀書,將精神寄託在象棋上,他目前功力六段,還曾出國比賽。吳淑珠說:「每次輪到我們兩個當班,我一個人顧攤掩護他,讓他去跟別人下棋比賽,每次贏錢回來都讓我吃紅!」

後來郭建和乾脆在家開棋社,過過棋癮,而上好肉棕就以象棋中的「帥」為註冊商標,可見郭建和熱中的程度。女婿楊森然聽老一輩的說:「以前賭博間都以帥為記號,上好肉粽就因此曾被人認為是賭博場所。」

蓋工廠 鍋爐見巧思

上好肉粽生意愈來愈好,郭建和分別買店面及工廠,工廠裡處處可見他的巧思。郭建和設計大型鍋爐,一次可煮一千五百個肉粽;還有自動出米、自動清洗的裝置,一次可洗五斗米。看到郭家這些工廠設備,就可以理解,上好肉粽為何能在一夕之間,做出一萬顆粽子。

上好肉粽屬南方粽,包生糯米,再下水煮,整顆肉粽的味道來自餡料及竹葉;主要內餡五花肉先用醬油醃過,外包的竹葉有兩層,內層用香味重的嫩葉,讓味道滲入米中,外層用厚的,防重壓變形;包粽時要用手指的力量將米壓緊,才有紮實的口感。

郭建和自從籌設工廠後,就淡出門市。他有五個女兒,沒有兒子,原想如果女兒都不繼承上好肉粽,就賣掉算了;沒想到楊森然跟他投緣,二○○○年與大女兒郭芸馨結婚後,有意願回屏東賣粽子,讓他十分開心。

楊森然畢業於逢甲大學土木系,原在營造廠任監工,沒做過小吃生意,二○○○年到上好肉粽當店長,有岳父在一旁耳提面命很快就上手;郭芸馨則因懷孕生產,一直到二○○三年才到店裡工作。郭建和覺得自己六十幾歲了,行銷手法跟不上時代,想趕快放給下一代。郭建和也沒想到才放手就出事。

病死豬 老店險動搖

問起楊森然二○○五年端午節前的情況,他激動地說:「我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,合作十多年的肉商,竟賣我們病死豬肉!」我問楊森然:「難道看不出來嗎?」他說:「我們用量大,都採用冷凍豬肉,聞不出味道,頂多可從外觀判斷,但這次肉商把淘汰的豬肉(不一定是死豬肉)摻在好的裡面,根本是挖窟窿給我跳,我看連衛生局都驗不出來,當初肉商是因進、出貨重量不符,才被抓到的。」

二○○五年是第三代郭建和真正放手給女婿的第二年,三月間郭建和夫婦到英國找三個女兒,端午節前夕從英國轉到西歐旅遊,第一次沒回家過端午,就出問題了。

我曾在電視機前,氣憤地譴責上好肉粽用病死豬肉,沒想到隔天,楊森然就在電視上堅決地說:「我們決定銷毀兩萬多顆被懷疑有問題的肉粽,以消除大家的疑慮。」接下來的畫面是整卡車的肉粽倒在焚化爐裡,讓我收起批評。

「銷毀,只是讓大家不再懷疑,我更希望恢復商譽,不然岳父奮鬥四十六年的心血,就毀在我手上了。」楊森然說,他緊急向台糖訂購CAS豬肉,全家總動員,漏夜包出一萬顆粽子,端午節提供來店免費吃粽;而且讓預定者無條件退、換貨,短短三天,上好肉粽賠了兩百五十萬元。
楊森然當機立斷,因為他覺得:「上好肉粽這麼多年來,從未在端午節缺席,今年也不例外。」熱情的顧客以行動支持老店,一萬顆免費粽早

早就送完了。楊森然未來要將肉粽的每樣材料送檢,在包裝上標出「安全肉粽」,徹底消除顧客的疑慮。

老員工 相挺趕包粽

病死豬事件發生隔天,郭建和在英國看到消息,打電話回家關切,想回屏東處理,女婿卻告訴他:「事情已經發生,回來只會傷心,不如去歐洲好好玩,我來處理。」郭建和看到負面報導不斷,知道事態嚴重。為了減輕女婿的壓力,在電話中告訴他:「應該怎麼做就怎麼做,就算把店收起來也沒關係!」

楊森然就像吃了定心丸,立刻決定銷毀有問題的肉粽,「我說要銷毀,在台灣的家人都不同意;鄰居還說,與其銷毀不如把肉粽送我,但是我堅持。客人的信心已經動搖,至少讓他們覺得我有誠意負責。」

現年三十五歲的楊森然,染成褐色的頭髮、加上時髦眼鏡,看起來有點像小流氓,與他的危機處理能力不成正比,我忍不住問他:「是誰教你的?」楊森然說:「沒有啊!就因為是我自己想的,家人才不同意啊。最壞的狀況已經發生,大不了乎乎ㄟ重來(重新開始的意思)。」

話說得簡單,端午節前夕漏夜重新包粽,可是讓親朋好友累到說不出話來。已經退休的老員工潘麗花,每年都是第一個被徵召回來綁粽子的人,她說:「我在上好做了二十幾年,老闆對我們很好,他需要幫忙,我當仁不讓。」在老員工全力相挺下,上好肉粽才能化危機為轉機。

郭建和從英國回來後,急著去向老主顧道歉,大家都讚美楊森然處理得很好,郭建和高興地說:「做生意跟下棋一樣,有時必須以退為進,女婿走銷毀這一步,才能贏了這一局!」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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